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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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嫉妒

謝姌跟著崔公公出了樨瀾院, 一路上面色平靜,沒有露出半分異樣來,好似一點兒都不介意樨瀾院裏發生的那些事情, 更不怕待會兒崔公公將事情回稟給殿下,殿下因著謝家這些烏煙瘴氣的事情對她生出不喜來。

崔公公跟在她身邊, 眼底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異色,心中也不由得對謝姌這份兒定力生出幾分佩服來。

側妃娘娘這樣的性子,是最適合在宮中生存的。

若是換了旁人, 這會兒說不得會露出委屈的表情來, 等到過會兒去了殿下面前更要哭得梨花帶雨,好惹得殿下憐惜。或是不想叫殿下知道謝家的這些個事情,便會想著法子莫要叫他這個近身伺候的內侍將方才發生的事情告訴太子殿下。

謝側妃一路上都沒和他說話,瞧這樣子也不像是要去殿下面前告狀惹來殿下的憐惜。

崔公公覺著,側妃這般年輕, 竟也叫他有些琢磨不透了。

兩人沒過一會兒就到了前院書房,謝姌站在書房前,看著牌匾上寫著的“墨玉軒”三個字,心底很是有幾分感慨。

前世她嫁給傅緒之,當了四年的世子夫人,卻是一回都沒來過這墨玉軒。如今重活一世,此刻站在這墨玉軒門口, 心中不可謂不覆雜。

崔公公含笑對著謝姌道:“側妃隨奴才進去吧, 殿下往日裏來安國公府,多在這傅二少爺的墨玉軒說話,殿下這會兒正和傅二少爺喝茶下棋呢。”

謝姌點了點頭, 跟在崔公公的身後擡腳走了進去。

屋子裏擺設雅致,多寶閣裏放著古玩器物, 靠墻是個書架,放著一層一層的書籍。

空氣中有股淡淡的甘松香,謝姌記得前世傅緒之便很喜歡這甘松香。

如崔公公所說那般,蕭衍正和傅緒之下棋,她進去時,正好見著蕭衍擡手落子,棋子落下,輸贏已定。

蕭衍笑了笑,轉頭朝謝姌這邊看過來,開口道:“孤與你表哥下了會兒棋,你二表哥棋藝不錯,只是比起國公來到底還差了些。”

謝姌是知道安國公傅獻下得一手好棋的,傅緒之棋藝雖也不錯,卻也不及傅獻。

她莞爾一笑,福了福身子給蕭衍請安,出聲問道:“殿下可也和舅父下過棋?”

她問得隨意,蕭衍不覺著如何,坐在蕭衍對面的傅緒之卻是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來,擡眼朝謝姌看了過來。

這一看,傅緒之就有些楞住了。

在他的印象裏,謝姌這個表姑娘不得姑母傅瓊華喜歡,在謝家謹小慎微,進了安國公府後雖得了祖母魏老夫人的憐惜,身上多多少少也帶著幾分拘謹和小心。

哪怕他也瞧出她和旁的女子有些不同,有些聰明,還有幾分不討人厭的城府,叫人見著她時,最先便想起她自小的遭遇來,少不得心中生出幾分憐惜和同情來。

可今日的謝姌穿著一身芙蓉色緙絲繡玉蘭花褙子,梳著流雲髻,發上簪了一支羊脂玉嵌紅寶石桃花步搖,周身有著之前從未有過的松弛和貴氣,哪裏像是謝家這樣的門第能養出來的?

再加上她方才隨口問出的那句話,傅緒之便知道自己這個表妹進宮短短幾日便得了殿下的喜歡。

又想到之前在安國公府門口,殿下竟親自扶著她下了馬車,心中不免生出幾分感慨來。

都說否極泰來,姌表妹自小受過不少苦,如今皇上一道旨意叫她進宮當了太子嬪,得了殿下的恩寵,往後的日子若能順遂些,他這個當表哥的也替她高興的。

畢竟,姑母這些年是虧欠了姌表妹的。

且姌表妹能得了殿下恩寵,日後殿下登基,姌表妹若能替殿下誕下子嗣,在後宮地位穩固,對他們安國公府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傅緒之想著這些,便將自己的視線從謝姌身上收了回來。

謝姌雖是他的表妹,可到底如今成了殿下的妾室,該有的規矩他還是要顧忌一些的。

這般想著,傅緒之便想起身尋個借口出去。

不待他開口,蕭衍便放下了手中的茶盞,起身對著傅緒之道:“側妃既和老夫人她們說完話了,孤便不打擾緒之你了,孤還要帶著側妃去給姑母請個安呢。”

傅緒之起身,聽著蕭衍這話心中也是有些感慨,方才他也聽見了蕭衍對崔公公的吩咐,饒是聽見了,此時聽蕭衍這話,依舊覺著自打謝姌進了東宮,蕭衍這個太子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往日裏,他有著太子的清冷和威嚴,從不親近女/色,更不會替著哪個女子著想,如今短短幾日,不僅帶謝姌回門,竟還要帶她去昭陽長公主給長公主請安。

傅緒之打小就是蕭衍的伴讀,最是知道他的性子,也知道他對昭陽長公主這個姑母的敬重,所以深知蕭衍此舉,是分外喜愛謝姌這個太子嬪了。

傅緒之拱手行禮:“臣恭送殿下。”

傅緒之這般規矩,一板一眼的態度蕭衍早就習慣了,聽著他這話,蕭衍擺了擺手,就帶著謝姌往屋外走去。

直至蕭衍和謝姌出了書房,傅緒之才直起了身子。

外頭候著的小廝青陌見著太子殿下和側妃出了墨玉軒,這才急急忙忙從外頭進來。

傅緒之瞧著他臉上的神色,微微蹙了蹙眉,開口問道:“可是出什麽事了?”

今個兒可是太子帶著姌表妹這個側妃回門,府裏上上下下都謹慎小心,便是父親這個安國公,都提著心,萬不敢有哪裏做的不周,叫殿下怪罪下來。

且殿下一直都在他這墨玉軒,若不是殿下這裏,就是......

傅緒之想到往日裏姑母傅瓊華和表姐謝嬿對待謝姌的態度,心中一緊,下意識就問道:“是不是姑母那裏鬧出什麽事情來了?”

青陌感覺到自家少爺好生敏銳,輕輕嘆了口氣,苦著臉將方才樨瀾院發生的事情回稟給了傅緒之。

“少爺,老夫人因著此事發了好大的脾氣,還放了話叫姑奶奶和大表姑娘搬離安國公府,住去謝宅。牡丹院裏正亂作一團,康嬤嬤和丫鬟們收拾東西,這會兒正要往外頭搬呢。”

“姑奶奶也真是的,還以為姌姑娘還是之前那個任她欺負拿捏的女兒呢,人家如今進了東宮,當了太子嬪,又得殿下恩寵,哪裏還是她這個母親能夠作踐責罵的?您是不知道,當時姑奶奶和大表姑娘欺負姌姑娘的情景正好被殿下身邊的崔公公聽了個正著,崔公公當下就冷了臉,將太子殿下搬了出來,質問老夫人是否府裏對殿下生出怨懟之心來,不然怎會先有了那梁恒的事情,如今又由著人隨意欺負,不敬姌姑娘這個側妃娘娘。”

“老夫人嚇得不輕,差點兒就要暈倒過去,這才下定了決心要將姑奶奶和大表姑娘趕出府去,這會兒因著這事兒府裏頭氣氛壓抑,沈悶得很呢。好好一個回門的喜事,竟鬧出這樣的事情來。不知道側妃娘娘會不會和殿下告狀,縱是娘娘不說,那崔公公定也會回稟了殿下的,奴才是擔心殿下會因著此事對咱們安國公府生出不好的印象來。”

青陌說完這話,又繼續道:“少爺,您去看看老夫人吧,您寬慰寬慰老夫人,免得老夫人給氣出病來,老夫人畢竟年紀大了。”

傅緒之也沈下臉來,半晌點了點頭,擡腳走出了書房,一路往樨瀾院的方向去了。

比起謝姌和蕭衍告狀,他更擔心殿下會因著謝家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生出厭煩來。不過以他對太子殿下的了解,殿下哪怕不喜謝家,大抵也不會因著姑母而遷怒不喜起姌表妹的。

姌表妹只是太子嬪,並非是太子妃,殿下不會對她太過苛責的。只是,這樣的事情可一不可再,要不然,就是真正對殿下不敬,不然哪怕是看在殿下的面子上,也不該對姌表妹不敬,甚至質問出那番話來。

這般想著,傅緒之又對傅瓊華這個姑母心中生出幾分不喜來。

傅家怎就出了這樣一個姑奶奶?

走到半路時,傅緒之正好遇見了迎面走過來的姑奶奶傅瓊華和表姑娘謝嬿。

二人臉色俱是難看,身後跟著康嬤嬤和幾個丫鬟婆子,擡著幾個箱子,就如當日進京時一個樣子。

只是當日是高高興興住進了這安國公府,今日卻是被老夫人給趕出安國公府。

傅瓊華和謝嬿都是要面子的,此時四面傳過來的視線,差點兒就將二人給氣暈過去,心裏頭將謝姌,將老夫人給恨到了極點。

此時遇上傅緒之,傅瓊華臉色一變,有些難堪的恨不得尋個地縫鉆進去,也好過被自己嫡親的兒子看到她這樣狼狽至極的樣子。

謝嬿瞧著傅緒之一副世家貴公子的樣子,卻是心中嫉妒起來。

她死死攥緊了手中的帕子,看著眼前哪怕不說話都顯得高高在上的傅緒之,想到母親當年就是為著他的前程才做出了掉包的事情,若非如此,當年父親在朝中得罪了人,母親未必不會回府裏求外祖母,哪怕以死相逼,定能叫外祖母和大舅舅幫扶父親一把,她也就能自小長在京城,不用在謝家那樣的地方長大。她這個安國公府的表姑娘甚至能像周妙容那樣自小就住在這安國公府,那樣一來,魏老夫人肯定會分外疼她這個唯一的外孫女兒,而不會像現在這樣,對她只有不喜和厭惡,恨不得她早些從安國公府滾出去。

她如今這樣的處境都是傅緒之害的,母親為了他,一點兒都不顧她這個嫡親女兒的前程,還口口聲聲說什麽最疼她,待她如珠如寶?她若是不知道這個秘密還會信,可如今知道了,對於母親這話她是半句都不會信了,母親若是疼她,當年就不會做出掉包的事情,不會因著這件事搬去了江南謝家。

這些年母親待她的好不過是順手而為,比起對待傅緒之這個兒子來,根本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傅緒之不僅搶了謝姌的身份,也搶走了她可能過上的如同周妙容一般的養尊處優的生活,她哪裏能不恨呢?

謝嬿定定看著眼前的傅緒之,眼底滿滿都是不喜和恨意。

傅瓊華卻是絲毫都沒察覺到女兒的情緒,此時滿臉難堪,見著傅緒之,強忍著難受開口道:“緒之,姑母回謝宅住一段時日,畢竟謝宅一直空著也不好,你姑父若是知道我和嬿姐兒一直住在安國公府,沒往謝宅看看,心裏肯定會不高興的。等過些時候,姑母再回來。”

她說著,就上前一步,帶著幾分關心對傅緒之道:“緒之,可是這幾日太累了,姑母怎麽瞧著你都瘦了些?”

傅瓊華說著,卻是對上了傅緒之疏離冷漠的表情。

她一時楞住,還未開口就聽傅緒之道:“姑母搬回了謝宅,就好生和表姐在謝宅住著吧,姑母乃是外嫁女,經常往娘家來實在是不合規矩,姑父若是知道了,大抵也是不高興的。”

傅緒之沒有提起今日樨瀾院發生的事情,甚至說話時都沒有流露出什麽不敬來,可饒是如此,他話音落下,傅瓊華的臉色就變得蒼白,眼圈突然就紅了。

謝嬿張嘴想說什麽,還未開口,卻是被傅瓊華狠狠瞪了一眼,傅瓊華看著傅緒之,聲音裏帶著幾分哽咽,道:“姑母,姑母就先回謝宅去了,緒之你好好照顧自己。”

說完這話,就徑直往前走去。

謝嬿跺了跺腳,狠狠瞪了傅緒之一眼,這才追上了母親傅瓊華。

二人走出安國公府的門口時,卻是正巧遇著了謝姌上了東宮的馬車。

馬車徐徐駛出了安國公府所在的巷子,身後跟著一輛馬車,還有侍衛,分外的顯赫。

謝嬿的臉色通紅,死死咬著嘴唇,嫉妒叫她眼淚忍不住就落下來。

謝姌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子嬪,還得了太子殿下的恩寵,出行都是這般陣仗,可她和母親,卻是狼狽至極被趕出了安國公府。

來京城的路上,她和母親誰想過會有這麽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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